中年阿姨能炫耀的事已經不多,想了好一陣子,還是覺得難得聽到讚美,捨不得不寫寫,滿足虛榮心。
雖然是給自己加點正能量,但還是要給大家提個醒,本文具有一定程度的催吐作用,請做好心裡準備,務必收下我小小的公德心。
沒到一個年紀,不會明白挽留青春有多難,我也是近來才懂得既開心又悲催,還帶點淡淡失落跟害怕的心情。
中年將至,心態偶爾幼稚扭捏,被誇獎外表,心情會飄好幾天。但理智上又明白這是多麼無聊跟愚昧,同時也不免擔心自己遲早變成容易被甜言蜜語蒙蔽,判斷能力很差的老人。
常言道,膚淺的人才評論他人外貌。
但很該死,我現在挺喜歡這種膚淺,畢竟膚淺是抽象的,但它帶來的快樂卻很真實,走路時都能感受到它在腳尖上開心的蹦蹦跳跳。
年紀漸增而產生容貌焦慮後,我才體會到外表的不自信多少會帶來影響。
這幾年我的小公司發展尚可,在疫情蔓延四處之際,成績順順的,專案跟訂單不虞匱乏。然而,在全球缺料的衝擊下,累積出來的採購量數巨大,其中一顆零件,竟然擠進該原廠(台灣區)用量Q2需求前三名。
然後,本蜉蝣小公司名不見經傳,怎麼會有這樣的需求量,而且豪爽乾脆不曾議價,於是該廠的大業務說想來拜訪認識。(當然也可能想查訪一下,怕是被洗錢公司盯上了。)
各位,上述兩段文字有稍加改編,本人還沒瘋癲到把工作細節跟真實情況轉播出來,畢竟不想因為在網路上寫文章自娛、自嗨貌美如花,而把工作搞砸或給別人添亂。但情節雷同就是。
但我知道這是灰姑娘的訂單,需求數量大是欠料累積出來的,並不是平常的實力,也就沒想見對方。除非,有別的原因,否則就不用認識,繼續無視本蜉蝣公司即可。
一般業務講究實際,無法不勢利,因為上面就是盯著數字。一兩張大訂單,只是曇花一現,長遠看下來,並沒有長久的關係需要維持,對雙方來講是浪費時間建立「一夜式社交」,所以便拒絕該業務的要求,我方希望繼續保持神秘感,否則也是見光死而已。
當我不想或無法靠關係、交情辦事時,就花錢解決,只要願意多花(付)一點錢,沒知名度、沒人脈、沒交情一樣好辦事。
商場上,錢是最好的外交官加通行證。
但我還是由他的信件中,得知了他們總經理的信箱地址。
後來想想,這種機會不是常常有,若真要見誰,那絕對該見他們總經理,能幫我解決問題的人,而不是日後天天有空往我公司跑業務找業績給我們帶來壓力的人。
所以我寫信約他們的總經理。
那時由於疫情的限制,即使為了促使工作有效推展,大家仍會把「面對面」的需求降到最低,甚至完全不考慮,除非是重要人士,可惜我不是。
所以如預料中,被委婉不著痕跡地拒絕了兩次。
合理,他一個大老板沒有美國時間冒著風險見一個小不啦幾公司的校長兼工友,我能理解,不會放在心上。
跟幾年前的心態不同,這種待遇已經不再影響我,仍能一如既往的自信爆棚。
小公司的命運就是這樣,要懂得幫自尊找台階,這幾年下來,我已經能接受並習慣看人臉色。就跟魯宅去跟女神表白,通常不會成功一樣,平常心就好。
然後,回歐洲前一周,我突然收到女性署名的來信(註1),她把該總經理的手機號碼給了我,並通知我在某月某日某時段,可以打電話給過去,大約有15分鐘可以談話。
這什麼操作?有這樣的?搞什麼,那時段,本大爺一定有空是嗎?哼~萬一我沒空呢?
沒出息、不中用地矜持不到兩秒鐘,我果然就有空了,趕快回信謝謝她的安排。
後來,那通電話短短不到五分鐘就結束,因為總經理問我要不要見面談?問我某月某日某時是否方便?日期正是我出國當天中午,what! 壓力山大~~但不能矯情,立刻答應。
咦? 當初直接約見面不就好了嗎?
總之,確定敗部復活,有機會跟大老板求助。
那天傾盆大雨,我們見面了。我一直擔心自己辨識不出他,會面生變數,結果是多想了,人家氣宇軒昂,那氣場就是最好的名片,再認不出來就要去看腦科,檢查智商。
然後讓中年阿姨忘記先前神操作、不便、壓力、欠料死不給的橋段就來了。
一碰面,總經理用一種看見絕世大美人的眼神看著我,讚嘆的口吻說的第一話是:「哇 (氣音)~妳長得好漂亮!」
完了,聽見那誠懇語氣下的讚美,本人智商立刻降至15歲,開心花朵朵,差點忘記自己有任務在身。不過,很快腦子裡也出現疑惑,自己不是帶著口罩嗎?他還能看出口罩臉長得很漂亮,這也太驚人了!
啊~~~所以那只是場面話而已?
我愣在原地石化了一會兒,頓時高興的小花火也滅了。
主要因為沒料到他會講這個;再者,我不看好自己外表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明白青春美貌跟自己早已不相干,所以躊躇不決他人是真心讚美,還是虛偽恭維?這兩者,必需做不同的回應。
以前獲得他人稱讚,我從不懷疑的,被讚美的理直氣壯。但那天我嚴重不自信,已經影響到我做出反應。
見我沒有反應,他也許感到自己的開場白不太合適,便立刻說道:「抱歉,初次見面這樣說有點失態,希望妳不要介意。」
雖然本人內心吶喊著「不會,不會,我會介意才有鬼,本人現在最開心能被講一切靠美貌。」但還是故作鎮定。
恢復理智跟戰鬥力後立刻接話:「唉呀~我是如沐春風,那裡會介意。能被風度翩翩、氣宇不凡的大老板讚美,我是開心的忘了說話。」
相見歡後,兩人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拿下口罩後,他又是一頓誇獎,完全不吝嗇讚美他人。
喝咖啡期間,我笑著說,等他的回信,比年輕時等愛慕對象的回信更緊張。
他問緊張什麼? 我答,怕他不回我信,很忐忑呀~~
他便笑了個開懷,氣氛意外地輕鬆沒有壓迫感。
也許是天外飛來的這些對白很微妙,縮短距離,所以討論很順利,感謝他的幫忙跟協調,我們終於可以先拿到部份零件,安排生產緩解出貨壓力。
出國前能夠解決一小部份問題,心情特別好,不禁感謝一路有貴人相助。
那天回家後,高興歸高興,也忍不住要問自己,不就被誇了幾句,有必要這麼開心嗎?
以前人家叫我美女,會不開心的,氣他們把我叫俗了,然而我現在卻死皮賴臉的高興,覺得自己還年輕著。
是否跟男人喜歡分享當兵的事一樣,對於曾經擁有的年輕,內心有著不捨與緬懷,當有人提及它們,彷佛又能重新沈浸在那些遠逝的青春與美好。
我們愛聽屬於自己青春年少時的老歌、老電影,也許基於相同的原因。
突然想到某年,我父親50歳左右,某日我跟殺手姊返家團圓,殺手姊誇了一句我父親當天看起來很帥,沒想到我那權威又不苟言笑的父親,竟然還追問,是因為他把頭髮染黑了,還是他身上的衣服好看?
但現在,殺手姊講再多甜蜜語他都不信了,直說她是回家詐騙老人零用錢的。
我不相信的那一天,希望不要太快來到。( 歡迎推薦醫美中心,北市中山區 。)
註1:寫信給我的女性是該總經理的秘書,後來在談話中推測出,她並沒有按老板交代,事先問我何時有空,而是直接規定我該什麼時候打電話。我很慶幸自己年輕時,從來沒有因為身居要職高位而勢利現實拜高踩低,否則會覺得是自己的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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