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生意,有時跟男婚女嫁一樣,講求門當戶對;一旦門不當戶不對,彼此都會很痛苦。

我想,沒有人不想得到大公司的訂單。若是大公司對大公司,門當戶對,你跋扈我囂張,氣勢勢均力敵,凡事好說有得商量;但小公司對大公司,卻是弱肉強食,小公司要忍受對方的趾高氣昂、接受大公司駭人的行政流程凌遲。之後,如果能大難不死,也許便能雞犬升天。

今天是週末,我看著波光粼粼的Alster湖水,心裡忐忑。一個跟了半年多的案子,死活全繫於一念之間,多教人坐立難安。小商人辛酸於永無止境的兩難抉擇。
要拒絕跟大公司合作,很艱難;要跟他們合作,很痛苦。

細節我就不多說明。
走到最後流程,大公司強調他們必需「仔細」瞭解敝人的小公司,是否能成為合格的協力廠商,所以鉅細靡遺,整整八頁16面的背景身家調查,尤如酷刑伺候。

要申論敝人的小公司,相較市場前兩大同業,有何過人長處與優勢?這題我填,沒問題。
TQM做到什麼程度?沒錯這題該問,畢竟品質才是最重要關鍵。外聘的ISO稽核公司,可以替我出一本內控白皮書來背書。

前三年的營業額?這題還可以忍一下。公司現金水位與來源?這題開始給人怪怪的感覺...

接下來要求我報告敝小公司營業額的來源分配、前十大客戶是誰、RD研發風險指數、研發人員清單...最後,連同本人及其它兩位公司重要人員,住家駐籍何處、電話號碼為何,都要填上。這會不會太過份了?請問這是在幹嘛,徵信到這種程度,也太嚇人了吧!

敝人的產品大公司拿回去測試了半年,該有的認證一樣沒缺漏,品質堅固沒得嫌,價格漂亮沒得比,產能交期大家簽合約照章行事,還有什麼問題?

要求老娘及同仁,自揭隱私,整家公司脫個精光給人瞧透透,倒底是為了什麼?我不過做個小生意,賣賣小東西不是?

我的辛酸經驗告訴我,提供這些資料是很不智的作法,日後一旦有事發生,他們偉大的律師群一字排開,絕對可以由你提供的資料裡,找到有用的文字,掐得你非認罪妥協不可。這跟「窮人交攀富人,往往吃虧」的道理很像。聽起來窮酸味濃厚,但它真實存在。

比公司大小,敝人深知自己小小角色,所以自當聽話配合,該做的我盡力;但是,比誰需要誰,不見得是我必需如此卑躬屈膝,有問必答。

我現在想的是,產品的相關資料,我樂意提供,其它的就免了。生意做的成就做,做不成,我痛苦兩天就是,但是未來的日子,我心裡一點疙瘩陰影都沒有。

再說,我若不成全,有大麻煩的並不是我,說什麼都不必追著這筆門不當戶不對的生意猛揪心,我相信我若提起勇氣拒絕利潤誘惑,豪邁地將那份機車到破錶的表格刪進垃圾筒,拒絕被強迫高攀,我想這家飛機製造商,八成會火到跳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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