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一篇文章中曾經憶及,在我唸大學的時代,仍是個台灣錢淹腳目的年代,我在醫院打工賺橫財,加上平時接案子寫程式的收入,絕對可以跟當時滿天金條亂飛的社會互相呼映。是說我的人生,好像一直很幸運,到處亂蹲,也剛好就蹲在時代的浪頭上。

由於收入得來容易,所以跟同學出門玩樂吃飯,雖然我不會搶帳單,但不會吝嗇替經濟拮据的同學買單。

直到有一天,我發現這樣做,是一件錯事。

因為一個人亳無企圖地對另一個人太好、太善良、太慷慨,便會讓那個人不在乎你,進而壓榨你,甚至對你殘忍,這就是人性。(很多當媽的,都有這樣的命運。)

長大後我一直謹記,做人必需適時適地的讓別人對自己好,或說適度索求別人對自己付出,讓別人覺得他有機會回饋你,你需要他的「施」,好讓你們平起平坐,誰也不矮於誰,你們關係裡,施與受是平衡的,情誼才能長存,互動才能健康。

所以,當媽的,那天若是想大聲一點要求女子啥事,絕對不是憑恃自己不求回報的愛,來勒索他們。當朋友的,說話敢大聲,也絕對不是因為自己是買帳單的大哥。彼此可以免除這層懷疑,讓立場、身份都客觀中立,沒有因為誰欠誰,誰必需受制於誰。

我驚覺做錯事的那天,是一個蹺課天,我跟朋友去逛百貨公司。在那之前,我們才去吃完一客要價七八百元的日式定食,午餐的費用,由本人出資。

這位朋友,家住新竹,在台北租屋而居,扣除掉房租以及機車油資,一個月平均只剩三四千元可以用,所以我們出門在外,不管幹嘛,可以說是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三不五時,我還替她繳房租。我沒有想太多,反正大學時代,本人朋友非常少,就兩三個,於是有錢大家花,沒錢就不要花,並沒有什麼煩惱。

那是註定我們要分手,不能再當朋友的一天。
兩個人在百貨公司裡逛來逛去,我這位朋友,臉色有點不耐煩,她並沒有在看衣服或鞋子,一點也沒有在enjoy逛街購物的樂趣,只是一味地站我旁邊。

我問:「你不想逛嗎?如果你不想逛,我們可以做別的事。」
她一臉不滿地說:「想逛也沒錢買。」

她突然莫名其妙地怨天尤人,有點惹毛我,我們才剛吃完一頓大餐,我的心情還快樂地像在飛,她卻已經悶悶不樂,於是我沒接腔。

走了幾步路,我設身處地替她想了一下,也許她因為經濟拮据,心情很無奈,於是我說:「我們就逛逛,不一定要買呀!」(<---自以為體貼的蠢話。)

她不領情,反而用譏嘲的語氣道:「這裡有什麼好逛的?一堆俗氣廉價的東西。是你要逛,不然我才不會進來。」
聽到她的話,我滋一聲,心裡有一小把火苗好像被點燃。

百貨公司裡的衣服,跟精品店裡比較起來,質料上是差了點,設計感也比不上,但不至於要用到俗氣廉價來形容吧。當時百貨公司裡的衣服,就算不必五千,三千兩千的總是要的,不要說大學生,很多社會人士仍然負擔不起,她父母沒工作,就靠退休父親的終生俸,給一家人生活,她還嫌百貨公司裡的品質看不上眼。

幸好,我沒有生得細皮嬌肉,非精品店的等級不穿,一件599的路邊攤,照樣穿得風姿綽約,渾身舒服。

我們那種年紀,除非靠家裡提供金錢,否則不可能衣櫃裡所有的衣服鞋子,件件來自精品店,偶爾生日過節,家裡大人送個幾套,也就算佔父母便宜,過度依賴父母了,她怎麼做人這麼不客氣,一定要吃好、穿好、用好,卻完全不考慮金錢那裡來?都幾歲人了,還那麼天真。

我做人是有點個性跟原則的。試探過幾次,知道父母願意寵愛就足夠,讓自己的物慾被父母寵壞,將來倒楣的還是自己。我可不想過了二十歲,嘴上說自己是成年人,父母再也無權管我任何事,一轉身,卻又跟父母伸手要錢買這買那,這也太可笑了。

顯然我這位好朋友不這麼認為。

她一副忍耐我多時的口吻說:「你不要再買這裡的衣服了啦,好俗氣。」
她這麼一講,我倒是被她氣出趣味來了,於是問她:「你去那裡買不俗氣的衣服?」

她拉拉自己的線衫,笑了笑道:「你很不識貨耶,你看不出這件是xxxx的嗎?」
我仔細端詳了一下說:「不就質料比較好一點嗎?」我是真的不識貨,不知道她身上那件線衫大有來頭。

她:「哎呀,算了,那裡不適合你。有錢沒品味也沒用。」
我:「哦!那就算了。」

說實話,我根本不急著有品味,或說這一輩子都沒品味,也沒什麼關係,我不在意做個沒品味的人,我自由的要命,這就夠了。

現代的社會~更精準一點,就是口袋有點小錢的人,個個像被「品味」二字五花大綁的東坡肉,乍見一塊,是可口,再看見第二塊,就不舒服了。

那天之後,我再也不跟她約出門從事任何活動,即使是必要的作業討論,我只約在圖書館見面,我決定把以往替她買單的那些大錢小錢通通省下來,用在自己身上,免得錢分給她花用,還要被她嘲笑專買廉價貨,沒品味!x他老師卡好,我只是人好,但可沒有好到蠢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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