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台灣年輕人對於工作的想法與態度之不同於五六年級生,不是最近的事,在德國時,偶爾我就會在噗浪或網海裡,探聽探聽消息,深怕自己太落伍,或因為害怕改變而跟不上時代,因此在面試找人才上,也調整過心態,我自認不是亳無準備就回台灣。

但是,前幾天的第一場面試,我才知道,我必需再調整更多,否則可能沒有辦法熬過去。

有些年輕人,眼睛跟雙手的距離,實在相距太遙遠,我剛好沒有神目,所以無法理解他們那遠大到無法想像的目標,也看不到他們可能是放在家裡沒帶出門的雙手是否健在,所以那場面試,完全在真實與想幻像裡暈頭轉向。

是說跟我面試,不叫人難受;一來,我從不說教,因為求職者是出門來找工作的,不是來看人發表高論,或聽面試官自吹自擂的;二來,我不當面貶低面試者的背景與經驗,就算求職者的陳述或想法不符合事實,我也不會當面指出錯誤,因為我沒有義務教育求職者,除非他問,我看他也順眼,我才會分享;三來,決不臭臉或官腔,我意在付薪水找人,求職者意在付出腦力或體力找工作,大家平等交易,沒有必要擺臉色,自以為高人一等;除非誰搞詐欺,拿品質不佳的腦力或體力來誆我,我才會給人臉色看,一如我若付不薪水,還拐人來賣時間,受害者也可以吐我口水一樣,一切公平起見。

那天,預定要面試三位年輕人,說年輕人其實也不年輕,都二六二七了。

唯一出現的一位小姐,穿著全套運動服,慢了二十分鐘,姍姍來遲。
我問她是交通因素,導致她不準時嗎?她說不是,是因為她每天早上有「氣功」的功課要做,當天她本想提早結束練習,但後來還是決定把它練完再過來。

好吧!換個角度想,她堅持把自己想做的事做完,也不算壞,我想也許可以談談,但不到十分鐘,我便不耐煩,覺得她在喇賽,浪費我的時間。

她才坐定後,就問我說:「你是要面試我的人嗎?」
我答:「是。」
她接著問:「如果我被錄取,也是在你手下工作嗎?」
我答:「不一定,要看公司規劃。」
她露出鬆一口氣的表情。可好,資方不能岐視求職者的性別,但求職者卻可以挑剔主管的性別,典型華人矛盾。

我用英文請她條列說明,她具備那些專業可以勝任PM的工作,她卻回答我:「一開始就要用英文哦?」,我想難道我太心急了嗎?可是,現在不用英文,那何時要用? 她自己接著說:「可以等我準備好再用英文回答嗎?」,我不置可否,請她自便。

她銜接起我的問題回答說:「專業我是一定有,只是不知道你們公司適不適用。你們公司沒有培訓嗎?」(培訓?我們貼出去的徵才啟示,從來沒說要培訓任何人。)

我提醒她我們需要的是有經驗的人士,而且她的履歷表也提及她有相關經驗。她說,她有相關經驗,因為她上一份工作的主要內容,正是PM的助理,她是小PM,所以多多少少都知道PM應該怎麼做。

她的履歷表裡完全省略助理二字,再說,助理=小PM?那總經理的助理,是等於小總經理的意思??這是怎麼一回事?!

真是讓人一頭霧水,她的多多少少是多少??她就不能稍微精準一下她的措詞,我不經意想起胡適寫的小故事,差不多先生。而且我到目前都不願意接受,助理等於小PM 這件事。

我想也許我這樣問太抽象,所以決定改用流程演練的方式來了解她,於是我問,如果現在外國客人丟來一份新產品開發需求,你該如何著手這個案子?

她沈思了大約五秒回答我:「我會先問公司要不要接?」,噢~我要昏倒,這什麼答案!?

我安慰自己,也許她以前待的公司,主管非常極權,所以員工只聽令行事,於是我往下一個流程跳,暗示她,可不可以接案子,是由她決定的。她一聽,就說:「喔~如果是這樣,那事情就好辦,我會成立一個案號,然後請RD開始進行研發,我負責盯他們進度,然後跟客戶報告。」我差點噴出一口血來,懷疑履歷表上的那個人,跟我眼前來的這個人,根本不是同一人。她就算英文再好,都不是理想人選,我對她完全失去興趣。

我心不在焉地想趕快結束這個災難,所以問她有沒有什麼問題想問?
她問上班時間是幾點?我答說八點半。
她竟回答我,如果我們想錄用她,要知道她無法配合上班時間,因為她每天都要練氣功,最早也要九點才能到公司,可是她同意慢半小時下班。最後不忘記提醒我,如果我們要錄取她,最好下個星期就通知她,她好安排一些事。

另位兩位沒來,而且全部沒有事先通知我們。
我請小姐打電話過去,其中一位推說臨時有事不能來,小姐跟我說,那位先生,一付睡覺被吵醒的口氣,我想也許是約早上九點面試,對他而言太早了。

他跟我家小姐說,他想知道,我們給的薪資跟他的希望待遇是否接近,他再決定要不要趕過來。小姐回答他,薪水是個人隱私,而且要跟老板談過才會知道實際數字。這位大夢初醒的仁兄對我家小姐說:我若是決定要過去,再打電話跟給你們確定時間好嗎?

我聽了不得不苦笑,他以為現在是在「餐廳訂位」嗎?他想來就來,不想來就不來?他應該沒聽過「機會不等人,會等人的,通常是債主」這句話。

另外一位,手機一直沒人接,完全人間蒸發。

這一場面試,讓我隱約覺得接下來的面試之路,可能很坎坷!然後,就在心裡偷偷想起之前蔣友柏說過的話,也許那些話不是那麼無所本,如果再讓我再多遇到幾個,說不定我會認為蔣公子果然夠種,敢把話講得麼透徹無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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