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陣子一個日本朋友,手頭缺錢,問我可不可以幫她的忙?這幾天才知道,原來她要湊錢繳清房租,以及買機票回日本去。

我聽了有點傷心,倒不是難過她經濟拮据,而是她曾經那麼努力,想在德國工作與生活,卻諸事不順,日子苦悶又看不到曙光,於是痛下決心揮別德意志,回到日本由零開始。

我下午翹班,跟她約在四季飯店喝下午茶,也算是為她餞行,剛好今年年底我計劃去日本,所以她留下連絡方式,希望我到日本後,能順道去東京,讓她略盡地主之誼。

見面之前,我原本擔心她意志消沈,見面後,發現事實上不然。
她看起來一切如故,還是那麼漂亮有氣質,化著美美的妝,充滿活力嘴角帶笑,她說回日本後,希望能夠找到安穩的工作,如果能覓得良人,從此洗手作羹湯,她也會努力做到最好;也許她一生都無法成為音樂家,沒有機會開演奏會,不過她在德國這五年,是她人生中,最接近夢想的時刻,至少她體驗過努力發光的感覺。

努力,不一定就會發光,就算曾經發出微光,有一天火光熄滅,一切回歸原處,一如來時的黯淡,人雖然沒有獲得更多,可是也沒有失去更多,但這仍叫人傷痛!如果,我也遇到一樣的狀況,是否能像她一樣豁達,打扮得美美的,微笑接受逆境??

她的離去,我心裡有傷心,也有敬佩。苦難,把人的志氣磨小,不得不割捨奮鬥的初衷,好換得喘息,但我敬佩她,「舉得起,放得下」。我看到她美麗外表下的韌性。 沒錯,人,無論多堅強,都無需把自己繃到斷掉,否則跟自殺沒兩樣;不要才玩一把,就輸到不能翻身,妳可以多賭幾把的呀!!

有時人生就像演戲,不怕當配角,就怕沒有角色演,自己無處發揮。我知道她沒有自暴自棄,只是暫退避風港休息一下,她不當音樂家,還有兩千九百萬種可能,甚至更多,她一定很快能找到下一種可能。

發生一段插曲是,日本女生說她不能白拿我的錢,便把手上值錢的衣服拿來給我,是一件Sonia Bogner的冬季外套,及一件Brunello Cucinelli的毛衣,看得出來衣服她沒穿過幾次,兩件衣服都新點點(台語)。

看到那兩件衣服後,我真的很吃驚,因為平常聽她描述自己經濟拮据,省吃儉用,所以看到她消費這麼昂貴的衣服時,我對現在年輕人的節儉標準,產生巨大疑惑。我內心暗暗害羞了起來,因為以前約她吃飯,會怕她花太多錢,所以都約在平價的餐廳,說不定當時她吃得很不舒服~~我心裡一片尷尬。

我在英國時,看過台灣留學生,每天晚餐都吃故鄉帶去的麵線,水煮開後燙熟,加進一兩塊豆腐乳拌一拌,就當一餐吃,他說豪華一點時,他會加一顆蛋;因為好奇,我要求他煮給我吃,那滋味我不會形容,不算難吃,但要每天吃,絕對要有過人的意志才行,這個男學生,這樣吃了兩年;冬天時,他都穿是同一件厚外套,沒有第二件;暖氣一定是撐到凍死前才去開;在外面吃個10英鎊的餐點(我們在倫敦,這價位算低於水平),他會喊貴,然後說兩個月內,都不能再跟我們出門,這才是我對節儉,長久以來的印象。

我知道世代不同了,我跟日本朋友差了六七歲,在他們那個世代,住好吃好用好穿好,是基本的生活態度,從小到大不曾被虧待過,所以他們不會在物質水平上克苦自己,而我拿自己以為的標準,來檢視他們,並沒有意義。只是,她消費的衣服,價格如此之高,又說是經濟拮掘的人,我的腦子還真有點轉不過來。

意外收到這樣的大禮物,我有點不好意思,覺得自己好像放高利貸,壓榨缺錢的人,可是又不好問她價錢,怕她誤會,所以只好當成是自己善有善報。總之,希望我沒有佔她太多便宜才好,衣服很漂亮,我滿喜歡的,不過,我大概要送洗兩次,才敢穿,有潔癖的人,就是這樣難相處。

最後,我要收回我先前說自己今年是「loser磁鐵」這句話,我八成是烏鴉嘴,好的不靈,壞的靈。今年七月份,我說完這句話,馬上兩個在台灣的朋友失業,至今沒找到工作,現在威力波及日本國,早知道不要說這種衰尾話,朋友失意,自己也很倀然。看到那兩件衣服吊在戶外飄呀飄的,我的心裡某個小小角落,好像有碎片。

雖然今年只剩兩個半月,但仍大有可為,我希望週遭所有的朋友,都能吉星高照、危機變轉機、好事快來,壞事退散、天天大順。迷信儀式的捧油,那請在手掌寫個順,然後用力印上額頭,大喊一聲順啊!!(<---是伍佰附身嗎??),總之,大家一起努力集中意念心想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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