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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收到情書是國小五年級,請人送來情書的小男孩,他家是小鎮上唯一的眼鏡行,寶島眼鏡。
 

幫忙傳情書的男生,來到我們班級後,東張西望,賊似的,將情書猶如塞垃圾般地,一把塞到我抽屜裡,然後一溜煙的跑不見,舉止可以用鬼鬼祟祟來形容,我站在教室外的欄杆旁邊,看見發生的一切,心裡不是很舒服。

小男生的情書,純情的寫著讚美我的話,內容類似「xxx(我的全名),我喜歡你可愛的大眼睛,可愛的微笑,長長的頭髮,不理人很酷的可愛模樣,我畫了一張你的圖想送妳,我們來當好朋友好不好?喜歡妳的xxx(他的全名)筆」

讀完以後並不快樂,一點喜悅的感覺都沒有,甚至可以說有點傷心,第一次收到的情書,內容竟然這麼...這麼..「幼稚」。

我天天讀聯合報的,屬於女孩們的愛情故事裡,沒有人的情書長成這樣,而且看內容我懷疑要不是小男孩認錯人,就是腦袋跟文筆大有問題。

基本上我都不笑的,那來什麼可愛的微笑?再說我的頭髮,一律被我媽剃成一頂耳下西瓜皮,除非他煞到我的那天,我剛好被女鬼附身而不知情,不然那來長長的頭髮?真是見鬼了。

人生中的第一封情書讀後僅有無限惆悵,當然就把它丟掉眼不見為淨;日後走在路上看到小男生,就自動閃到天邊去,不跟他打照面,以免想起這個笨蛋竟然喜歡我。

六年級時,患了近視,有一天去他家配眼鏡,才走到店門口就遇到他,一見是我便不友善地說:「你來我家幹嘛?」。這種句型誰聽誰不爽,沒有猶豫我立刻掉頭走人,不配了。這麼一拖,拖了快一年才在台北配了一副,那時近視度數已經超過三百,得不償失。

這當中陸續收到一些情書,不過那些內容,離我想要的怦然心動,很遙遠就是了。

國二搬到台北後,有天早晨,我在陽台上給植物澆水,當時頗流行迷你盆栽,我跟姐姐也買了好幾盆養著,平常左搬右弄的也沒事,那天卻一不小心弄翻一整排,其中一盆在來不及救援的情況下,摔落一樓,先是聽見一聲慘叫「喲唉」,接著是器皿摔破在地的碎裂聲,有人被小陶碗砸中了,我在樓上幻想他腦袋開花、滿頭鮮血的樣子,嚇得不敢呼吸,內心極度害怕自己是不是殺了人,於是蹲在陽台上不敢動,那個人在樓下咒罵,阿彌陀佛,幸好他還活著!

我很孬,不敢承認也不出聲,硬要假裝樓上沒人,是風吹下去的就是。樓下的男人罵著,卻不見有人反應他,他可能也覺得無趣,於是就走了。

暑假期間,上完暑期輔導課,我會去公園裡附設的藍球場打藍球耗時間。有天,一位看起來約莫20幾歲的男人,問說可不可以和我一起打球?我才剛由鄉下來到都市,對周遭一切很有戒備心,加上本來就畏懼陌生人,最要命的是他看起來好像黑道流氓那類的人物,額頭跟手肘上,都貼著小塊紗布,我一廂情願的認為他應是跟人鬥毆滋事受傷的。站在原地,我心裡害怕腳底發毛,不敢拒絕說不要,更不可能同意說好,只好一直呆呆的看著他,雙手抱球做人身戒備,如果他再接近我,就用球丟他的臉,然後快跑,那是我戰略。

他顧自地叫我把球傳給他,我就傳給他,趁他接球運球跳起來投藍的時候,拔腿就往家的方向跑,不愧是鄉下長大的孩子,雖然心裡嚇的要死,但雙腿跑得特快,然後,我聽到那個年輕人,在我身後喊著:「同學~同學~~你的球呀!」。

回到家,覺得台北人好可怕呀!他叫我同學?我又沒見過他,竟然故作我們認識的樣子,年紀那麼大還敢假裝是學生,我鄉下同學說的沒錯,台北果然很多變態。

這是個誤會,我們鄉下人,認識的人會叫對方名字,不認識的會叫「ㄟ」,沒有人叫「同學」的。那個時間點,本人尚未接受到台北文化的洗禮,不知道「同學」是個禮貌稱呼。

我父母親平時並不跟我姐妹兩一塊住,時值暑假期間,於是要來跟我們住幾天,姐妹兩當然很開心,因為媽媽會帶我們去逛街買衣服鞋子什麼的。

一個下雨還有閃電的早晨,我爸說想喝豆漿,我便自告奮勇說要去買,順便讓爸媽知道,新家這一帶我已經混得很熟,於是我提著一只小鐵罐,拿著十五元銅板,打著小傘,邊走邊唱歌地討父母歡心去。

我父母是屬於嚴格型,討厭笨手笨腳的人,所以我行事會儘量謹慎,不要犯錯。我小心翼翼地提穩鐵罐,並專注於身體與鐡罐的距離,慢慢地走,不要被燙到,基本上一切非常的順利,誰知離家只剩五十公尺,竟然會發生慘劇。

一路上,我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裝著熱豆漿的鐵罐上,就在快到家時,天公突然發怒似的,一道閃電霹靂而下,然後狠狠一記驚天泣鬼的響雷擊出,嚇得我魂飛魄散了一半,手裡的小花傘差點拿不穩,接著立刻看清楚迎面佇立在黑傘下不動的男人,正是之前在藍球場上叫我同學的那位黑道流氓,魂甫未定之際又碰見他,嚇得我手腳一驚,鐵罐就這麼跌到水溝蓋上了,鐵蓋半開著,豆漿一半灑在柏油路上,一半直接流進水溝裡,白色的豆漿,被地面的積水,稀釋成淡淡的白色,天降雨水,打在鐵罐上,發出滴滴咚咚的響聲。

那個當下我的眼睛絕對比牛眼瞪得更大,流氓似笑非笑地望著我。進退維谷,加上驚嚇不知所措,就沒用的哭了。

我心想著跑回家去,但想到自己兩手空空,豆漿沒買成,連鐵罐也弄丟,我爸媽一定會對我很失望。這麼一件小事都做不好,萬一他們覺得掃興不住了,我姐也許嘴上不說,但心裡一定會責怪我。父母的評價,對我來說何等重要,要是被他們看成沒用的人,該怎麼辦才好?父母已經偏愛姐姐了,若我再這麼白目,不自招人嫌嗎? 稍微定神之後,利害得失相形比較下,眼前的那位流氓就變得不是那麼重要與讓人恐懼。

流氓果然自帶流氓氣,一張口就是訓示:「這有什麼好哭的?妳不會再去買嗎?」他試圖往我這邊走近一步。

我一邊硬咽一邊希望他不要太靠近我,又一邊難為情的回答:「ㄟ~~你不要過來.......可是,我..沒..有..錢。」用手背擦眼淚。

他一聽,摸摸自己的口袋,拿出幾個銅板,我以為他要拿錢給我,不過他又把錢放回口袋,見狀我心裡好失望,因為我生不出錢來去買豆漿了,所以希望他幫我,可是立刻又覺得自己不要臉,心裡把他當成流氓惡少,嚇到打翻豆漿,結果竟然又期望他為我做點什麼。果然是機車國中生!!

他手指指了指地上,示意他靠近只是為了要撿起地上的鐵罐,我沒有抵抗後,他問:「是不是要裝滿?」。我呆呆的點點頭,他不發一語地離開,原來他要去幫我買。
突然他又回頭冷冷地說:「在這裡等,不要亂跑!」我又呆呆的點點頭,雖然滿懷感激,可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五分鐘後,他提著熱豆漿回來,交代我提好,接過豆漿後我說:「謝謝叔叔」。這是一句發自內心對他的感謝,覺得他人似乎滿好的,對小朋友挺友愛的。

可是他卻備受打擊的大叫:「妳叫我什麼?..叔叔???」

他眉頭忽咻擠成一堆,眼神又恢復流氓的殺氣:「同學,我是大學生,大你幾歲而已,叫什麼叔叔呀?以後,你再叫我叔叔,我會海扁你一頓,懂嗎?」
被他一恫嚇,我害怕地點頭,威武馬上屈。

然後他就生氣的轉身走掉。
我也趕緊走人,不到三秒鐘,他又叫住我說:「你的藍球還在我家,什麼時候拿給你?」

我想了一下,就指著我家樓下的診所說,明天下午xx點,在那個診所門口好了。


<< 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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