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在想人是不是可以一直活在「夢境」裡不要出來,直到翹掉那天,都不清醒。

因為正常人總是害怕夢會碎掉,走出夢境一切是海市蜃樓,所以會理性的強迫自己不要耽溺於假像中太久,免得被「現實」鞭打的混身疼痛與絕望害怕。

可是萬一己經活在夢境裡太久,那到底該不該走出來?

艾瑪,我的高中同學,高中畢業後去唸XX大學,與高中時代的友人漸行漸遠,她的理由是:「看不慣考上國立大學的人的嘴臉。」
我沒細問她,那「嘴臉」有什麼不對?值得她耿耿於懷到拋棄友情。

不就一群人,誤以為自己裝上了翅膀,以為可以飛而己嗎?大家都年輕,這樣想的確自大,但不至於萬惡不赦。

我記得,她在上大學前,不也以為自己有一雙豪華的翅膀,會飛會發光,那時她不曾覺得那裡不對勁。一個暑假後,觀點全變了。

也許她在意的是「這群人不但誤以為自己可以飛,而且還可以飛的比"別人"遠,而那個別人正是她。

我明白她心裡不好受,這翅膀雖然是虛疑的、假的,但喪失想像的資格,猶如真有翅膀被折斷了般痛心。聯考失利,嚴重打擊她;她像遭逢人生挫敗般,一路下去亂了腳步。

當時,我知道她心裡的犯難,於是建議她重考一年,我答應會陪伴她,她心動了,卻沒有付諸行動。屋漏偏逢連夜雨,因為她男朋友愛上了我們同學之一,她更一蹶不振。

幸好大學四年,她在戀愛學分上揚眉吐氣。

然後,非常突然地,她嫁了不愛的男人。

也許傳統上,「結婚」能讓女人產生勝利感,尤其是嫁一個多金英俊的男人。在我們大學畢業前,紛紛計劃出國唸書之際,她便宣佈她要結婚,硬要在人生里程碑上先贏一注,扳回一城。

大學沒畢業,她就結婚了。她在結婚那天告訴我,她其實不是很愛新郎,但新郎擁有的一切,包括外表家境與社會地位,給她帶來很大的光榮感,她覺得她還是最後的贏家,沒有輸給任何人。

我問她:「輸給誰?」
她說:「妳們」。然後哭了。

剎那間,我才頓悟出她對我們這群朋友的深厚感情,那個當下她還在意著我們,因為她喜歡跟我們在一起,卻又覺得自己脫隊遠離,回不來了。

也許,我們當時看起來好像「前程似錦」加深了她心裡的那道傷口,她覺得離我們愈來愈遠,她為自己難過,所以奮力尋找出口,跑去嫁人,讓她覺得超越所有人,她沒有輸。如同為了報復負心的男人,被拋棄女人會憤而隨便嫁給另一個男人那樣。

我緊緊握住她的手問她:「妳想逃跑嗎?」。
她哭著點點頭,但卻說:「可是我不敢。」

我只能看著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替她難過,我知道那不是婚前焦慮,但一切已無從安慰起,那晚不捨地看著她就此嫁人。

有時想到青春歲月的稚嫩與儒弱,無法不對自己生氣。要是現在的我,一定拉起她的手,光明正大從後門離開,婚要想清楚再結,不管面子不面子的。

今年過年我們一起吃飯。

她淡淡的說,也許她要離婚了,帶著少少的錢,滿滿的批評,喪失兒子的監護權,「十足」的失敗者;但她想通了,她要過「快樂的生活」,不知道會不會太遲。

這個問題好難。

我不知道會不會太遲,但我知道「清醒」過來,不見得就是好事,而且清醒環境不對、時間不對,只會更恐懼傷痛。

那年夏天一樣,為了擺脫我們給她的陰影,她跑去嫁人;現在,為了擺了婚姻裡沒有愛與婆媳的壓力,可能孑然一身,什麼都沒有,還要備受娘家苛責,歸依無處。

再說,十數年家庭主婦生活,突然要賺錢養活自己,過得像樣,概不是容易的事。

雖然我不認為她輸過了什麼,但那天我反倒期望她繼續好強「不認輸」。人生有時像夢遊,要堅持到安全的時刻再醒來,也許等她知道什麼是「快樂的生活」再商量都不遲。

也許是我太消極保守,但是離婚就會讓人快樂嗎?我想應該未必!!!結婚沒想清楚就結了,至少這回離婚要好好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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